好書推薦—《下潛！下潛！ 中華民國海軍前部隊之創建》

闕振清／著     老戰友工作室軍事文粹／出版     簡介與感言／明毓屏


國防部特種軍事情報室，這個主要成員為陸軍、任務是對大陸蒐集情報的「間諜」單位，在1963年底，向一家名為Cosmos、製造潛水用具的意大利公司訂造兩艘SX-404型袖珍潛艇，定名為「武昌計畫」。


「特種情報的陸軍」、「製造潛水用具公司」、「訂造海軍潛艦」，一段充滿偽裝氣味的事件是史實，是中華民國海軍潛艦部隊成軍的由來。

然而，好奇地繼續深窺這個像諜報電影的故事，會不會是「成衣製造商向肥料工廠買鈽原料」時，最後發現這段史實極絕妙之處在於—沒有任何偽裝。

是的。中華民國陸軍成員向一家只會製造潛水用具的意大利公司，訂造兩艘海軍的潛艇。

「武昌計畫」是先由外行的特情室建案，這是「先天不足」，而由意大利一家僅能製造潛水器材的小公司來執行，這是「後天失調」。

本書如是感觸。

書中直白地描述中華民國潛艦部隊在戒嚴時期如何規劃與成軍，以及整個「武昌計畫」的經費預算執行、試俥驗收、人員培訓等過程。

沒有藍圖的施工、不能進行測試和訓練的基地、只撥發一個中校的本俸月薪為建軍人員訓練經費。還有跟意大利承造商在施工完成度與給付尾款無法達成協議時，想說服在台灣有論及婚嫁女朋友的意大利工程師留台擔任顧問，以計算可以不接受意大利承造商要求的小陰謀。這樣的事件不只發生在「武昌計畫」階段，本書記寫潛艦部隊從無到有的過程裡，許多令人莞爾的小故事。

特情室在建案時幾乎沒有這方面的專業知識來考慮問題，又因事屬機密沒讓海軍參與，等全案草率簽約定形交給海軍時，因為是上面交辦，海軍甚至連問都不敢問一句，只好走一步算一步硬著頭皮來執行。

書中以一般國中物理的深度簡說潛艦原理，證明計劃內各種「官大學問大」的主事者所指定的「不可能的任務」理由為何。

常規柴電潛艦在水下航行時的動力來源全都靠主電瓶，電瓶放電到一定程度後就必需充電，這是常規柴電潛艦不能常時間在水下潛航的主要限制因素。
電瓶充電時會產生氫氣，當大氣中含氫量達到3﹪時即有安全顧慮，因此充電時電瓶艙要保持良好的通風來稀釋氫氣。武昌艇如何測量電瓶艙內的含氫量，及以所需要的通風流量是多少？合約上根本就沒有規範，武昌艇也就從來沒有自力充電過。如果武昌艇不能自力充電，則能潛航60浬又有何意義？

書中有許多條理分明的敘述，來解釋「武昌計畫」何以是一個不嚴謹、草率、不理性、反科學、沒有效率的專案，不過作者對這個計劃給予功能上的定義：一個買「Know How」的案子，並在細說從頭的字裡行間賦予「以鑑來者」的期待。


「武昌計畫」從規劃、成軍到「海蛟」、「海龍」兩艦除役一共是十年的時間。此一時期，美國對台灣的軍事援助，由即將終止而至完全結束，「武昌計畫」跌跌撞撞得來的經驗，由而後的「水星計畫」繼承。「水星計畫」是美國對台潛艦軍售案，是台灣第一次不依賴外國金援的軍事採購案，從潛艦購買到人員訓練，每一分錢都出自國庫。


書中記述海軍遴選人員前往美國受訓、訓練課程的內容及模式、接艦回台的詳細過程，並描寫在這段長達年餘的時間裡，政戰制度對出國受訓者管制與遙控的方式。台美斷交前是出境管制極為嚴格的年代，在少數可以離開國境的人之中經歷過政治管制者的記錄，為當年現況留下珍貴的資料。


安插的細胞甚至連輔導長也不曉得他們的真實身份，但是老鳥細胞有時也會做出些脫序而違反常理的事。


本書作者不僅有與「老鳥細胞」交手、最後把細胞調回國的經驗，還在政工眼皮下與海外異議人士聯誼郊遊，並且在威廉波特看台灣少棒隊比賽時，遇到手下的海軍士兵跟主張台獨的人士打架，被美國警察驅離的衝突事件。


什麼樣的時代，便會遇到什麼樣的事。


本書記寫「水星計畫」赴美受訓、接艦的內容極為詳細，也如敘述「武昌計畫」相同，處處可見深出淺出的技術面解說，包括潛艦的基本結構、人員配置組織。全書有關技術面的內容應可視為瞭解潛艦的入門書，但是這些技術面的說明，並未使這本書變得生硬。
書中提及一段接艦時「偷竊機密資料」的烏龍，這個機密與聲納技術有關。作者敘寫這個事件會解釋一般人並不一定明白的聲納使用的原理與功能，讓讀者理解當年接艦時所發生的事何以是「機密」。


因為被動聲納不發聲，不能靠迴聲來測得目標的距離，因此只能得到目標的方位而無距離，許多『攻擊』上的問題也就無法解算。這三本書的內容，就是解說和討論如何以被動聲納裝備來求得目標距離的方法。

以簡單的技術理論證明「不可能的任務」、解釋「烏龍偷竊案」是全書有趣的特色。這樣的敍事方式，使閱讀的過程因為瞭解每個事件的確切背景，而能感受這些事件的趣味所在，讓這一段海軍歷史讀來生動。


有一種歷史讀起來始終像外國史，有一種歷史讀起來始終不感真實。


《下潛！下潛》像真實的本國史。科技程度如此，作戰概念如此，政治主張如此，在那個年代，就會有那樣的人，那樣的事。